第二十六章 One Day (第7/7页)
” “那又怎么,欠钱就是浑身难受。”雁思归淡淡地,低头认真扒饭。他已经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便不欲再和他多言。 他碗里就那么一点豆芽菜和一点清炒笋丝,这还没几天就清减了一圈,尖尖的小下巴,脸上那双眼睛愈发大而深邃,小沙丘猫似的。沈铎吃着吃着就停下来,凝视着他不动了。 “雁雁”,半晌,沈铎道,“你要不然,辞职吧。” 雁思归安安静静吃完,喝了两口水,以沉默作答。对他这种昭然若张的龌龊心思不予理睬。 沈铎喉结滚动半晌,最后却只能说:“你这样太辛苦,身体吃不消。” 雁思归无所谓:“我之前在锦信天诚做审计的时候,工作强度比这大多了。”他扬了扬下巴,“快吃,吃完我还要洗饭盒。”说完起身去了浴室。 沈铎盯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等他从浴室出来,雁思归已经睡了,靠着床边微蜷成薄薄的一条。沈铎轻手轻脚上了床,将人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收进怀里,全是雁思归的味道,能让他心潮澎湃,也能让他安心舒畅。 沈铎听着他的呼吸,节奏慢而舒缓,直到它变得绵长轻柔,沈铎贴着他的后背,将手一点一点贴到他柔软的腹部上去。有一条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生命正在那里孕育,以后还会叫他爸爸。 爸爸。 一种奇异的感觉席卷了沈铎的四肢百骸,他的胸膛像是浸满了温泉,心脏被泡得饱胀,又酸又软,脑袋也像灌了泉水,头晕目眩。 沈征当年也是这种感觉么。但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只是沈征一次不被期待的节外生枝,而这个孩子是他梦寐以求的天赐之宝。他们,是不一样的。 沈铎隔着长发在他颈后轻柔地亲吻摩挲,这是他们两个的沈思归,从此,他们便是真正的血脉相连了。 “雁老师”,助教把一个餐盒塞进雁思归手里,“又是那个看着凶巴巴的大个头叫我递给你的。” 雁思归抬了抬眼,看见周行舟在门边探头探脑,跟助教道了声谢继续往餐厅走去,刚好手机响了两声:雁雁,我知道你这两天胃口不好,这是我特意请人做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记得告诉我。 沈铎来这呆了两天,倒是没逼着雁思归辞掉工作,就是连续多天变着花样叫周行舟给送饭。 雁思归面无表情收回手机,刚想把手里的餐盒随便塞给谁,看见那自助餐盘里袅袅蒸腾着热气的菜品,又瞬间反胃得厉害,犹豫一下,捡了个空位打开了食盒。 看着倒是挺清爽的,雁思归尝了一小口,还算凑合。然后把这不多不少的一盒给吃完了。 一转眼G城的工作即将结束,雁思归抽空回了趟母校。暑假里,大学城区很是寂寥,时隔6年,雁思归再次站在学校大门口,满心都是空荡荡的。好像,他每一次来这里,都是无比落魄的样子。10年前是,10年后也是。 从外就能看到,这里变化很大,熟悉又陌生。他还能想起报道的那一天,他只背着一个空荡荡的双肩包,下了车,身着五颜六色各色院服的学长学姐一拥而上,热情地问他是哪个院的,而他紧抿着嘴强撑着镇定穿过人群,低垂着头,丧气傲气又冷漠。 其实不是。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十分抗拒甚至恐惧别人的热情、友好和亲密接触,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区分不清楚善意与恶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非常自卑,非常害怕别人对他表露好感,因为他觉得他不配。 整整大学四年,他没有办法与任何人正常社交。整整大学四年,他都用来进行自愈。 被强暴者往往会陷入深深的自责,雁思归也不例外,或者说,他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没有做错什么。 坚定这近乎催眠式的信念。 他不喜欢幽暗的泥潭,他向往沐浴在阳光之下。他也渴望能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靠着这么一点的渴望,这么一点迫切的渴望,他一点一点挣出泥潭,一点一点向正常人靠拢,一点一点重新与人交流交友。 雁思归的一切,都是被击碎成齑粉之后,他咬着牙在废墟上一点一点粘合重建的。脆弱又强大,强大又脆弱。 雁思归站在图书馆的高台之上,睥睨这片校园,它也被推倒了高楼,铲平了屋脊,但是崭新的一栋琼楼玉宇不久之后又会拔地而起。 终有一天,雁思归想,终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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