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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脏了的样子吗? 也许有一天莱昂会后悔的。白人少爷会悔悟过来他不配戴上红宝石戒指。莱昂的母亲如果还在世,一定也无法接受这个安南儿媳。他弄脏了她的真丝裙子,他没有脸面见这位善良的法国夫人。他勾引了她的丈夫。他被玷污的时候穿着她的衣袍。 处于自私的目的,混血儿向白人少爷隐瞒了真相。他怕被莱昂嫌弃,情人同自己的父亲乱伦,这过于不堪了。 在被那个父亲压迫的时候他为什么不逃跑呢,难道他身上被栓了锁链吗?小儿子在童年的时候就被父亲猥亵了,难道他不恨他? 这个私生子就是一条家养的狗。一条母狗,被驯化得完全,不思反抗。 / 头几天他们待在堤岸的新家里,闭门不出,享受着重逢的喜悦。他们用这几天时间倾诉爱意,安南情人每时每刻都希望法国人拥抱他亲吻他,而法国人贴着他的额头,告诉情人他依然爱他,他依然觉得他美。他们欣喜地发现彼此之间的爱意没有改变,他们还像一年前在堤岸时那样相爱。 好景不长,很快莱昂用光了身上最后的钱,于是他暂时从情人身边离开一上午出去借钱去。莱昂少爷在殖民地上结交的朋友,大多是些利益关系,交情不深,莱昂少爷碰了壁也丢光了面子。借钱回来,法国情人脸色阴沉,愁眉不展。莱昂掏出香烟盒,他只剩下三根香烟了,他把它们都抽光了。 人家一想到莱昂少爷要把他们的钱用在一个安南男妓的身上就不肯借了,大家都同情嘉尔曼小姐。男士们觉得辜负一位美丽多金又专情真诚的妻子,是一件十分混蛋且愚蠢的事。女士们则认为:可知男人的嘴是一概信不得的,难道莱昂?道纳迪厄没有当着神父的面对他的妻子念下结婚誓词吗?没有对着他的妻子许诺过永远忠于她吗? 总之,大家都认同的是:这件事太难堪了,太不体面了。因为一个男妓,一个安南男妓,闹得满城风雨。丈夫们都希望自己的妻子闭口不提这件事,不要再提那个晦气的财务部长的公子。 这个浪荡公子哥,害的他可怜的父亲,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绅士,丢下脸面去儿媳家登门道歉。 曾经莱昂?道纳迪厄这个名字是一张万能通行证,此刻则成了他的阻碍。莱昂少爷想去会计事务所找份工作,经理在看过他的文凭和护照之后纷纷摇头,莱昂没有气馁,他把要求一降再降,只要有人聘用他,让他在百货公司当收银员都成。莱昂原以为,他有大学文凭,不愁在西贡城找份糊口的工作,但是现实是财务部长凭借自己的人脉网,让儿子的巴黎大学学士文凭变成一张废纸,在交趾支那一文不值。 最终,分文不剩的境况来到了眼前,窘迫的现实逼着法国情人必须放弃在白人社会里找到一份正当的、体面的工作的幻想。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了,如果他不为了安南情人放弃白人的尊严,他的情人就只能饿死。 一天早上,他们分享着吃完饭橱里最后一块白面包,没有炼乳没有牛油,就那么干吃下去。他再次拥吻了阮一下,告诉阮他出去买新的干粮回来,然后他便出门了。他在堤岸漫无目的地逛,一直逛到中午,直到街边中国菜馆的香气提醒他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了,于是法国人饥肠辘辘地回到家中,当情人发现他是空着双手回来的时候他在心中默默地下定了决心—— 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莱昂对自己说。自从他踩着镁光灯的玻璃碎渣从法院大门走出来,向整个殖民地宣布自己决定与白人世界决裂后,已经没有什么好畏惧的了。 躺在床上的安南情人看着白人少爷在饭橱前蹲下来,拉开柜子拿出一只空碗。你要做什么?他喊了莱昂一声,他意识到莱昂要做什么事了——他要为了他去到别人家里要饭。 阮冲他叫道:“不行,我不许你这么做!” 莱昂没有听他的话。他心情忐忑地在房间里等待着,几分钟后莱昂带着他的胜利品回来了,一碗刚出锅的,冒着热乎乎香气的蛤蜊蔬菜汤粉。莱昂很兴奋,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笑容。 法国人不觉的讨饭难过,但是他的情人却在那一碗汤粉面前落泪了。他给阮擦掉眼泪,然后去橱柜里找筷子。莱昂跪在阮的身边,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告诉他日子的艰难只是暂时的,他要相信他的哥哥,他肯定能养活他的。 他问阮:你爱我吗? 阮小声地说我当然爱你。 “那就当时为了我把它吃下去。明天我去港口一趟,我有主意了。我向你保证我明天一定能找到工作。” 他笑着告诉阮,他并没有历经什么磨难就讨到了吃的。他拿着瓷碗去敲隔壁住户的房门,走出来一个姑娘,她一看见他,什么话都没说,就拿着碗进了厨房给他们盛了满满一碗汤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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