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八 新政 (第2/2页)
周之法令,只保存于官府,不对庶民公开法令内容。从保存形式来说,无论是王室还是诸侯,以及下辖官署,法典都与其他卷册一起保存,没有专门的官吏与专门的府库保存。 当时,社会活动尚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传统习俗道德来规范,法令很少,条文也极其简单,官吏容易记忆且容易保存。若有纠纷诉讼或奖赏惩罚,官吏说法令如何便是如何,庶民根本无从知之。如此状况,官吏完全决定着法令的内容与执法的结果。此所谓“人治”是也。 大周民众之所以极其推崇王道圣贤,深层原因便在于这种人治现实。 然而这种依靠官吏的素质与能力的法治到了厉王时代,各种弊病初显。由于远古传播手段,路径阻塞等诸般限制,要确保法令在辗转传抄,收于府库之前仍能一如原文,实在是难而又难的事情。要害是,官府的法令文本若出现错讹,无论是官吏不意出错,疏忽忘记还是有意曲解,对民以错纠错,以讹传讹,难保不生出种种弊端,导致执法混乱,法令之效必然大打折扣。 作为新政第一刀的纠法,姬胡的实务操持是三大步:第一步,全面校准各官署的法令文本;第二步,依法制裁玩忽职守的法吏;第三步,整肃各级法吏,处罚有罪,裁汰昏聩,补充缺任,重建上下统属有效的执法官吏制度。 此三大步由荣夷主理。荣夷久经磨炼,对于纷繁芜杂的多头事务历来处置有方,纠法一事虽涉及整个王畿官署,却部署得井然有序。从王室库藏的法令文本开始校准,历时两个月,了结了纠法各个事项。 与纠法同时进行的是召公虎主理的另一大政——纠冤赦犯。 之所以又要召公虎主理,实是因为此事牵涉甚广,只有多年独揽政务的召伯虎出面,才能使各方服赝。盖因执法,依《周礼》“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原则,素来对王族贵胄网开一面,冤讼者十之八九都是庶民。若大平冤狱,则必然导致贵胄封地之刑徒苦役流失。冤要平,但周王室的根基却是动不得的。此中轻重缓急,唯召公能把握拿捏。 召伯虎这时候显示出他非凡的庙堂平衡之能力了。一宗宗冤狱不断纠平,一个个冤犯陆续还乡,一桩桩积案迭次解决……而那些欺民的贵胄们也受到了或降爵减封,或罚田没金的处分,其罚没之金一半入国库,一半补偿冤主。如此一来,朝野国人实实在在感到了新政春风化雨般的滋润,对年轻天子的新政与新任的辅相也不期然间生出了由衷的钦敬。 然姬胡自己也没闲着,他亲自揽下了新政之三——明修功臣,褒厚骨肉。 这宗看似只会招人喜欢的善事,做起来却极难把握分寸,结局也往往是难以预料。 所谓明修功臣,是对先代遭受不公处罚的功臣重新彰显褒扬。所谓褒厚骨肉,是对王族外戚的遗留积怨做出妥当的抚慰与安置。就内容而言,这两件事实际上是清理最高层的错案疑案,以重新凝聚王族与权臣后裔部族。 当年立秋时节,由周厉王姬胡亲自主持,召公虎与荣夷一左一右实施的新政已经是初见成效了。纠法与平冤两事进展大体通畅,只有数十例疑难案要在朝会公议。 除此之外,姬胡已将最棘手的功臣王族案大体了结,与各方商议之后公诸于朝野,竟是无人不满。如此一来,他自觉紧绷的心大是舒缓。 依着姬胡本来的想法,若丰镐王畿的新政实行顺当,便要将其推广到东都洛邑成周地区,进而号召天下诸侯来参详。如今看来,这个计划是可行的,接下来就该准备起程前往洛邑东巡的事了。 镐京王城又是一阵忙碌与骚动…… 秋日的清晨,鄂侯驭方的青铜轺车辚辚进了鄂氏宗庙。 君臣在正殿拜祭之后,太祝从容前行,领着君臣几人徒步进了松柏林中的卜室。在夏商周三代,各国占卜的职司程式大体都是三太共事:直接占卜的卜人隶属太祝府,国事占卜的地点却在太庙或宗庙正殿,太史令则必须在场笔录入史;占卜之后的卦象,须得永久保存在由卜人掌管的卜室,供君主与相关大臣随时参酌。 一事而三司,可见古人对占卜之尊崇。 朝阳已在半天,卜室正厅却一片幽暗。装满各种卜材的高大木柜环绕墙壁,正中一口六尺高的青铜大鼎香火却是终日不息。湛兮若存的西周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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