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祸事 (第1/1页)
第三十一章 生祸事
许彦卿才穿过月洞门,就听见“蓬蓬”推窗声,用足了力气,以致窗框不遗余力撞上薄雾弥漫的墙头,沉重巨响,如夏日暴雨将至前一炸闷雷。 他抬眼望去,脸色骤变,一个女伶跃上窗台,纵身跳下,直朝铺满青石板块的地面砸来。 不及多想,许彦卿箭步上前,大张双臂接住那黑团身影,软骨轻巧也重,惯性使然他被推拽倒地,女伶发间银簪子划过他颊面,却不及胳臂硌到板道时,一阵噬心蚀骨的剧痛。 亮晃晃窗口聚拢人来,其中便有许三爷彦槐,正满面惊骇地伸颈朝下张望。 “二老爷!”近身许锦方才尿急,哪想晚到一步竟生生成这境况。 “有人跳楼啦!”女戏子突如其来厉喊,嗓音尖尖似一枚锋利刀片,嘶啦一声划破黑浓紧绷的夜幕,仓促凌乱的脚步声纷沓而来。 “快去!”许彦卿朝许锦低喝,见许锦领会辄身跑走了,他这才看向昏晕在怀的女孩儿,苍白脸,水目微阖,唇瓣咬破溢出血珠子,衣襟扯破,半露里面杏子黄肚兜,便是如此的不堪,依旧纯真间悄勾媚意,不是旁人,是那不要命的小花旦桂喜。 今晚注定不太平了! 房里没有灯,许母甭看同那些富太太们,日间常比谁先听过京城传来的新戏、穿过新花样缎子、打过新牌九规令、尝过新口味点心.......她还常提及支持女孩儿入学堂读书识字,甚至对老姑娘六姐儿的婚事,她的口头禅是:“不能随便儿嫁人,总要她合心称意才是!” 瞧,她思想与时俱进,可不是浑身沾满迂腐菌霉的老太太。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坚守,比如掌灯,她还是喜欢点蜡烛,影影绰绰昏昏蒙蒙,火光红黄,招引发青的小蠓虫扑簇簇陷进蜡油,落得烛台尸陈一片。 也喜欢听噼啪爆花子,好似故去旧远老时光在耳边轻哼慢吟。 而此时她坐在红木大床上,气坏了,很想有盏明灯,可以看清楚跪在脚前的三儿、他的脸上是否含满愧悔。 五六步远处,三媳妇和三房姨娘各坐着左右两把椅子,面面相觑,隐在光影暗处,静默着一言不发。 她又觉没灯的好了,省得看她们脸色,想来也是不大好看的。 “混帐东西,你房里西施貂蝉都全了,还不知足,跟野狗一条到处乱拱屎,我睁只眼闭只眼随你去,却不想竟混闹到家里来,逼得小戏子跳楼,你二哥受了伤,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你........” 许母你了半晌狠话还是没说出口,彦槐不同二儿彦卿,是自小带在她身边的,人长得精神,谈吐又漂亮,性儿知心解意,宗族里的远亲近戚谁见了,不夸他是个人物、日后光耀门楣还得指他。 她也憋足了劲儿,想让许家人看看,她虽出身门第不好,照样能教养出有出息的儿子。 事实胜于雄辩,她的一腔心血简直喂了狗! 怒其不争,恨己不幸,心底荒凉横生,许母气不打一处来,不禁簇簇落下泪水,忽听门帘一动,三媳妇回头问:“是谁?” 丫头探头进来道:“二老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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