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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定立于斜阳之中,洒了满肩灼灼刺目的红光。 李隐舟随着凌统走上前去,不过从丹徒急行几日的功夫,孙权已显得成熟了不少、也锋利了不少,褪去了悲伤的眼中映出赤红的山河,滚滚的落日。 他喉咙滚了一滚,犹豫着是否应该开口,凌统已经恭敬地卸了剑:“主公,我将李先生请来了。” 孙权淡淡地“嗯”一声,收拢目光,朝李隐舟道:“你见过顾邵了吧?” 提及顾邵,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怅然,那个从前只会戳笔杆打嘴仗的小少年如今也提了刀剑,上了战场。 人总在失去中慢慢地得到。 只是命运的交易从来蛮不讲理,少年的淳真与简单被轻而易举地收走,换来他并不想要的成熟勇敢。 甚至连最后一点喜欢都无情地褫夺。 李隐舟只觉不忍,但必须将这份不忍忍住,同样是旁观的位置,孙权比他站得更高,也更严寒,不能动摇。 沉默了半响,终归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见过了,方才凌统说有人受伤,是谁?” 晚风扑扑撩动着帐帘,透出一抹月白色的身影,他拧紧了眉:“伯言?” “伤得不重。”孙权简明扼要地道,似想起什么,忽问他,“你和伯言是一样大的岁数吧?” 若用身体的年纪算,他和陆逊的确算是同龄的人,但算上两辈子的阅历 ,他似乎可以做这些青年的叔叔了。 想到这里,竟觉得有些惭愧。 凌统利落地替他回答:“是呢,李先生是年中的生辰,伯言是年末的生辰,算来李先生还大半岁。” 十二岁的凌统在这场变故中的表现已经算可圈可点,孙权也早就注意到这个坚韧的小少年,倒并不和他拿捏主公的架子,反垂着眸看他:“你知道得挺清楚。” 凌统褪去了小时候那股鬼机灵的劲儿,稍稍成熟便已很有父亲阔达通透的气度,他有模有样地颔首:“父亲是主公的部下,统便也是,主公身边的人,统都会不计代价地保护,所以事先问询了父亲,希望先生不会觉得冒犯。” 孙权静静瞥他一眼:“的确,你父亲是兄长最忠诚的部下,曾经是,以后也会一直是。” 炫目的晚光里,他的视线显得飘忽不定。 凌统一时之间也不能拿捏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嘉奖父亲的赤胆忠心,还是警告他如今主公的位置已经易人? 他暗暗地窥看李隐舟一眼,多少有些求援的意思。 李隐舟亦不敢肯定,孙权的行事作风和孙策都相差太远,孙策珍惜的手足他说动就动,孙策怀柔数年的世家他一夕倾覆,下一个呢,是不是就轮到那些拧巴着不肯低头的旧部了? 然而没有杀伐决断的手腕,又如何稳得住岌岌可危将倾的大厦。 他并不觉得孙权残忍。 只是有点隐约的心疼—— 凌操父子忠心耿耿尚且担忧他的疑心,背后的异议想必数不胜数,冷眼旁观的人都被矛盾缠身,孤身一人俯瞰着他们的孙权又该多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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