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 (第2/2页)
放心,远远地跟在她后面,却看到他的好兄长在忘川渡口接她。她依偎在润玉身上,两人的身影亲密地交缠。 呵,好一对璧人。他想笑,却又呕出一口血。旭凤啊旭凤,到如今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难不成要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 他以为孽缘已断,自此桥归桥路归路。 她再也没像以前一样,暗中潜入魔界了。 他想,他终于成功了,断了自己的念想,也断了跟她的瓜葛。 可是,每天他都不自觉地踱步到忘川河畔,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他等来了她的喜帖。喜帖上,锦觅二字是他熟悉的飞白体,格外地刺眼。怒急攻心,他一把火将那张喜帖焚净。 想到她与润玉两人依偎在忘川的身影,他怒极把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他的血在沸腾,叫嚣着要毁掉什么东西。一想到她真的要属于另一个男人,他的心就像被无数针扎着一样。他以为复生后他尚能守住自己的一颗心,没想到到头来,那颗心千疮百孔。 他趴在酒桌上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梦里,锦觅还是小书童的模样。 "殿下" "殿下!" "凤凰凤凰" 娇媚清脆的声音,如银铃悦耳,叮叮当当,震得他两眼盈泪。 他像个旁观者,在梦里看着他带她出水镜,两人在栖梧宫里朝夕相处,锦觅伴他读书给他磨墨,他装作看不懂她的小把戏被她"诓骗"灵力,她摸着他的陈年旧伤泪眼涟涟问他疼不疼,执着地种出清霜灵芝后懵懵懂懂地亲吻了他。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泥足深陷。 然后有一天,她摘下锁灵簪,穿着那身粉色襦裙,笑吟吟地对他说:"凤凰,我要与小鱼仙倌成亲了。" 润玉站在她身边,头上亦系着一根葡萄藤。 难道,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锦觅就是水神的长女,也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当年水神大婚,你父帝与水神定下盟誓,倘若水神与风神诞下长女,便与你父帝长子结琴瑟之好。" 水神与风神 水神与风神! 梦里的他急急跑到他们面前,"锦觅是花神所出,不是水神与风神的女儿!" 但他们跟看不见他一样,依然谈笑风生地商讨婚事。 他去找父帝,父帝却义正言辞地训了他一顿。即使打赢胜仗回朝被父帝找借口责罚,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感到委屈。 这是他带到天界的娇花。他每天悉心照料,日夜带在身边照看,说用心头血浇灌出来的也不为过。他殷切地盼着它长大,他知道,它一定会是他最喜欢的那朵花。他恨不得别人都知道他的花有多好,又怕他们觊觎它。他小心翼翼地藏着,不让人发现。 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朵花,他希望他的花眼里也只看得到他一人。 它终于长大了,如他预想的那样,绽放成这世上最美的花。 他的父帝却伸手,把这朵花摘下来送给了他的兄长。 "我嫁给小鱼仙倌,爹爹高兴,小鱼仙倌高兴,为何你不高兴?" 凭什么? 凭什么! 他哪点比不上润玉?!为何他百般呵护养出来的花,心里却没有他! 他失神跌坐在地上,头无力抵地。 "锦觅到底有什么好,竟然让你一再飞蛾扑火!" "如果你还执迷于锦觅那个小妖精的话,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不论旭凤是人还是仙,唯有锦觅入得我心。" "母神若是杀了锦觅,就如同杀了儿臣一样!" 他的母神一身素衣,站在临渊台前,似怜爱又无奈地叹息:"痴儿!" 他的拳头慢慢收紧,嘶哑低喃:"锦觅不是他的锦觅,是我的!" 脚下剧烈晃动,岩壁开始崩落。神霄绛阙一下子变成无间地狱。 抬头,一双血瞳发出骇人的光芒。 是他先遇到她的,殚精竭虑娇养百余年,凭什么被一纸站不住脚的婚约抢了去。他旭凤,此生最不服天命!他偏要强求! 魔尊咬着后槽牙醒来。 他知道,他魔怔了。但是他如今就是魔,又有何惧! 就在他日日夜夜在炼狱里煎熬的时候,那个引他入魔的人来了。 她化为水汽,藏身在柱子后面,一如既往地忘了隐匿气息。 他捏着酒杯,嗜血的兴奋让他的手按捺不住地微颤。 锦觅,是你不肯放过我。是你自投罗网的。 莫怪我。 魔尊伸出手,轻轻地抚摸那张惊鸿绝艳的脸。 他八千岁时,第一次与父帝赴斗姆元君的法会。尔时,斗姆元君悲悯地看着他:"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 轻叹一声,他认命地闭上眼:"锦觅,你就是我的心魔。" 既然我已身在地狱,你就陪着我在这深渊里沉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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