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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和任性,赌的是严明信不会挣脱。 严明信也算学贯古今、通晓中外了,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飞过天也坠过海,还有什么是他不能一点就通的呢? 默然片刻,他问:“你要摁死我啊?” “怎么会。”君洋一笑,不知以什么姿势,竟能偎到他耳边,伴着呼吸轻声说,“时间太短了,多敷一会儿。” 在优雅的文明中,呼吸似乎是不能被提及的事,人们总在刻意隐藏着自己的呼吸声,以免暴露吃力的处境或激动的情绪;而另一种文明又说,呼吸乃至喘息声是亲密的暗示,是心照不宣的递进,是冲锋的号角,是无言的激励——听到我的呼吸声,就将得到我的全部。 从气流的温度和声音判断,两个人近得无以复加,再进就……严明信感觉自己脸颊被碰了一下。 严明信:“……” 那种陌生的触感,他很难说服自己是手,或者别的什么部位。 他松散的坐姿被定身了许久。 当不知道吗?谁没有一不小心的时候呢。 可气流不肯罢休,还在来回游走,从他脸颊到下颌再到脖颈,像初次品尝陌生食物的动物,在考虑该从哪里下口。 严明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这个人了,眼睛硬是从毛巾底下睁了开来。 “铃——” 古老的电话铃声大作。 是梁三省打来的:“明信,我要回去了,来跟你道个别。” 严明信如蒙大赦,巧妙地后撤,不动声色地接住了无人在意的毛巾,脚底抹油:“同事要先回奉天,来看看我的,人在楼下了。你……该干嘛干嘛。” 大堂总共只有两把的椅子,长得还不一样,梁三省就坐在其中一把上。 关于山海关军区的接待标准,严明信已经半听半猜弄明白了:一所是用来接待“来宾”的,譬如什么访问的、医疗的、科研的、交流学习的,都安排在那里,那是山海关的门面,交通也方便;二所则是“内部使用”,什么宿舍漏雨的、装修的,总而言之,千奇百怪吧。 像君洋这种常年住在舰上,乍一回了军区没有他的窝的,可不就安排到二所了吗。 而至于他自己,他入乡随俗,客随主便,住哪里无所谓。 梁三省笑着问:“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过堂风吹得严明信提神醒脑,问,“怎么突然要回去了?” “不算突然,你都康复出院了,我也该回去了。正好今天有班飞机,可以捎着我走。”梁三省微微叹了口气,“哎,这么多年没见了,都没机会跟你一起吃个饭。” 严明信在这儿算是个外人,他从天而降一个钢镚都没带,衣食住行一律挂账。虽然没人真找他要钱吧,可要在这儿宴请旧友,好像是不太合适。 他只好说:“这次多亏了你照顾,等回了奉天,我去找你,到时候咱俩好好儿叙叙。” 不说不要紧,说到这里,严明信感觉肠胃在他肚子里嘀嘀咕咕。 怎么天天睡醒还要斗智斗勇一轮呢? 二所的餐厅确实十分“内部”,就没打算好好经营,准时准点收餐,此刻严明信想找补却为时晚矣。 严明信朝餐厅大门一望,恰好看到君洋从餐厅走出来。 这个人手里拎着胖胖的纸袋,袋口还有蒸汽若隐若现,闲庭信步地穿过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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