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果核之王(十七) (第4/6页)
夜的潮汐对世界冲刷出的回音,【这个巢穴会让你度过一个很好的热潮期,睡吧,珍珠,睡吧……】 江眠对外界和自身将要产生的变化全然一无所知,催眠的摇篮曲一直不停,他睡得更香甜了,嘴角含着无忧无虑的笑容,舒舒服服地陷进了雄性人鱼巨大蜿蜒的身躯里,始终不曾醒来。 · 江眠慢慢睁开眼睛。 ……这是几点了?他迷迷瞪瞪地探出手,去按开时间。 为什么他感觉这一觉睡了特别长的时间,而且闹钟还没有响? 房间仍然是昏暗的状态,一盏应急的小灯在墙角散发出微茫的黄光,映射着空气中蒙蒙湿润的水汽。研究所建在地下百米,平日里根本看不见阳光,自然也不能通过自然光线分辨现在是几点…… 等等。 江眠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 水汽。 哪来的水汽,房间的湿气怎么重成这样了? 时间同步弹出,中午12:34。 “天啊!”江眠失声惊叫,“十二点半了!我定的闹钟为什么不响?!” 他慌里慌张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去,拖鞋也来不及踩,急急忙忙地扯下睡衣,抓着工装就往身上套:“完了,迟到了几个小时,实验站真的要……!” 衣物脱线的崩断声响亮刺耳,江眠一下定住了,伸出去的手在衬衣袖子里卡了一半,凝固出一个古怪的姿势。 ……是了,他才想起来,研究所有名有姓的高层全都误喝了致幻的永生仙水,眼下正困在虚妄的脑波中无法自拔。他摆脱了,拉珀斯也自由了,自然不必苦苦早起,到人群前去社交受刑。 江眠拖着穿了半截的衬衣,向后瘫倒在床上,捂着脸,解脱地叹了口气。 短暂的手忙脚乱过去,他才空出机会,恍惚着想起更重要的事情。 “我……我怎么变得这么有力气了?”江眠皱眉凝视着腋下断线的地方,喃喃地质问自己。 他又想起昨晚模糊不清的梦境,他徜徉在温泉一样的洋流中,瞥见海底是如此富饶丰产,他因此大快朵颐,吃了又吃,用了好一顿海鲜豪餐。 这个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那股暖呼呼的饱足感现在还在他的胃里发热。江眠无法形容眼下的感受,他坐在湿润的空气中,大脑神清气爽,四肢轻盈,骨关节灵动,举手投足都充满了力气。 就像刚才一样,他急匆匆伸展手臂的后果,就是把一件质量很好的衬衫给扯破了。 他知道,有些时候,精神世界的变化,是可以深刻且深远地反应在身躯上的。难道逃离研究所铁掌钳制的后劲真有这么大,竟能让一个体弱多病的人脱胎换骨至此吗? 江眠想不通,他抿紧嘴唇,舌尖抵住牙缝时,探到了一股隐隐的腥气。 嗯,我是在睡觉的时候把嘴唇给咬破了,还是…… 江眠困惑地深深呼吸,只感到黏湿的微薄水雾,顺着鼻腔舒适地逸入。 说来也奇怪,待在湿润的环境里,他真的十分惬意享受,不过,看着被褥和床铺的干燥程度,这种离奇潮湿的持续时间似乎并不长久。 是拉珀斯做的吗? 他找到自己的拖鞋,把那件阵亡的可怜衬衫搭在椅背上,先打开抽风机,然后披上一件睡衣外套,打开房门—— “我的天!” 江眠睁大眼睛,惊诧之情溢于言表。 水汽飘散成雾,雾气又凝水珠,将整个走廊,以及走廊远处的室内建筑全部湿漉漉地洗了一遍。比起外面雾涌云蒸的盛况,江眠房间里那点湿意实属小巫见大巫。 他急忙关上房门,踩着拖鞋,在能见度不足十米的白雾中摸墙行走。这些都是干净的水,江眠知道,它们有种清澈的,让人安心的温柔气息,还没来得及在滤水系统中加入研究所特配的消杀剂,也来不及对他造成皮肤红肿的过敏伤害。 一路上不见警卫,只有江眠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隐约飘渺的歌声,从远方拨开云雾,如丝如缕地飘荡而来。 江眠不能用专业的术语来评判这歌声的优劣好坏,想来人类的判断标准也无权界定深海人鱼的歌喉,他只能说,那曲调是自己从未听过得古朴优美。它简洁得如同一根线条,白墙上的一个黑点,可正是因为简洁,它蕴含的情感同时袒露无遗,像古书旧传中那颗启盒视之的心,叫人明明白白地看着一汪碧血。 这是拉珀斯的歌声,他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他于浓雾间穿行,露珠凝结,打湿了他的睫毛和皮肤,衣物逐渐吸足了水分,牢牢地贴在身上。江眠穿过空空荡荡的厅堂,脚下光滑如镜的金属地板,此刻便如晦暗的雪面,一走一个脚印,继而脚印也慢慢为凉雾重新覆盖。 在路途的终点,江眠看到了高坐在露台上的人鱼王嗣。 他垂下金眸,深邃邪异的面容上,竟透出一种奇异的天真茫然之情。拉珀斯袒露着宽阔而结实的肩膀,健硕的胸膛和手臂,水珠在他光滑湿润的皮肤上闪闪发亮,那沉重的鱼尾弯曲成流畅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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